朝与同歌暮同酒,累了与你滚被窝

【Renx原创】拜托!打火机哪有手术刀酷诶!02

• RenxNicha第三人称;重开力争10章内完结

•与剧版联系超出常规,原剧情盘包浆了换换口味

• 狐狸的话大概能一口一个小麻雀叭?

•OCC属于我,若有情节不合常理处——没错我故意的!


02 人与人最持久的关系,是互相麻烦

 

1.

 

「你今天会路过我们区吧,顺便来卫生院接我回村里呗?」

 

Ren把行李袋放进车里,手机恰好响起,飞快回复了三个字:「报酬呢?」

 

对方早有准备,对话框跳出来的速度,仿佛外府这犄角地没有网络延迟:「要不我给你背段希波克拉底誓言?」

 

「暗示我要为人民服务?」,Ren看到敷衍的报酬一挑眉,腮边凹陷下小巧的坑。

 

「你背啊。」

 

打完也不等回复,系好安全带驱车开始他日渐习惯的顺风车业务。

 

「………………………………」

 

他本来就在附近的服务区,赶到卫生院没费多久时间。再点开聊天界面,刺猬头像旁多了长长一串省略号,和一段几十秒的语音。

 

略显嘈杂的环境音里,Nicha清脆的嗓音很是铿锵有力地背诵着:“把我的一生奉献给人类;我将首先考虑病人的健康和幸福;我将尊重病人的自主权和尊严;我要保持对人类生命的最大尊重……”

 

Ren单手撑着额头,背诵声每停顿一次指尖便在方向盘敲击一下,静静看着窗外Nicha提着两大袋药,小短腿倒腾得飞快。

 

“看你没回我就猜你在附近快到了。”Nicha熟门熟路跳上车,“送我来的人临时有事今晚不回村里,只好麻烦你了!”

 

“你哪里来的自信我今天一定会路过?”

 

这个问题Ren思考过很久,严格来说两人并不算无话不谈或者说按时汇报行程的关系,但她总是能在刚刚好的时机麻烦他。每次都好似掐准了不耽误他的找人计划,叫他无法拒绝。

 

毕竟不能让女孩子骑几十公里的小摩托吧?

 

Nicha伸出手指半眯起眼,高深莫测地晃了晃,“天才推理!”

 

算他问了句废话,Ren懒得纠结Nicha的故弄玄虚,瞥向几乎遮住她大半个身子的两大包药随口问道:“今天这么多?”

 

“这两天不知为什么配送人员一直没来,只能我们亲自取。我想着Moya奶奶腿脚不方便,小辈又不在身边,打算替她去开药,后来干脆能帮取的都帮了。”

 

Nicha边嘟囔边翻着袋子,末了好不容易掏出一瓶果汁,端放在Ren手边,“报酬。”

 

“更敷衍了。”

 

“真难伺候。”

 

经历了快半年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熏陶,Ren常常有过于客气反倒会一败涂地的憋闷,Nicha也不知她听来毫无问题的偶尔回敬,能让F4剩下几人惊呼多少句西亚。

 

车开到半路,Ren右手微挪想要拿果汁却扑了个空,眼梢一扫Nicha正抱着喝得只剩个底的瓶子,消灭罪证般舔干净沾着紫褐色汁水的嘴唇。

 

“啊?我以为你不爱喝葡萄口味。”

 

“不,我不渴。”Ren把笑不露齿修炼到了极致,跟真的一样。

 

 

 

 

 

2.

 

“小医生你多大的人了,还特地让男朋友来接!你喊我们谁多跑一趟不是更好?”

 

在Ren的认知中,人们总是不愿与医院牵扯过多。所以碰见小诊所门口挑块石头拖个板凳唠得热火朝天的人堆,后退半步想远离嘈杂,根本没心情澄清。

 

Nicha倒是习以为常,稍稍往Ren身侧靠了靠显示亲密,语气正式庄重:“介绍一下……”

 

“他是我爸。”

 

今天就不该顾及药品太沉,没在村口把人丢下,Ren心想。随后微笑颔首,眼神暗示性扫过Nicha平坦的小腹。

 

“没办法,她是孕妇。”

 

村民也是淳朴,全当小情侣相处方式别致,没对肯来穷乡僻壤给他们看病,锲而不舍盯人遵医嘱的小医生过多调侃。

 

到头来只有若传到父母耳中罪过滔天的两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最开始搭话的男人从脚边筐里掏出一袋芒果干,热情地递给Ren,“来来来,自家晒的,回去路上吃。小医生,新鲜的我搁门口了你也记得吃!”

 

叫Blu的男人晒得黝黑的脸有点方,热络地咧嘴笑着要往他手里塞,露出早年嚼槟榔又黑又脏还缺了一半的门牙。

 

Ren没推辞,在发生肢体接触前礼貌接过,视线下落在筐边用破布篓子兜着的旧水壶上,安静听Nicha对村民半询问半诉苦的陈诉病情一一回应。

 

“我这打了三天点滴了也没见好,老觉得心慌……咳咳咳咳咳咳,你瞧瞧!咳两周了!”

 

Nicha在男人旁边蹲下,眉头蹙着翻看心电图、彩超、心肌酶等检查结果,“Blu叔你还是去县里看看比较好。”

 

“进县城一趟太远了,现在正是收成的时候我哪有空。卫生院看完跟小医生你之前说的一样,说我什么……嗨,反正开了一堆药我吃吃就好。”

 

Nicha眉头皱得更紧,跟学生似的脸难得有几分威慑力,“我们都怀疑你是心肌炎,Blu叔你千万要注意,这个病最忌讳过度劳累。”

 

Blu叔浑不在意,蒲扇似的大手一挥,“都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谁身上没个毛病。”

 

Nicha见劝导不成,想了想摁住他干活的筐威胁道,“差一两天再干耽误不了什么,我明天就搬把椅子蹲你地里看着你。”

 

Ren顺着她的话脑补了一下,深深怀疑对方第二天会扎个稻草人赶走这只烦人的麻雀。

 

 

 

 

 

3.

 

开车太久怕自己出事,Ren干脆帮她做简单的药品整理,全当是稍作修整。

 

正拿着清单核对数目,背后传来一声幽幽叹息,“唉,其实村里人大多是基础病,拖着拖着最后成了大问题。”

 

Ren凝视自己的指尖默不作声,他的指甲光泽红润皮肤没有一丝伤口,和刚才坐在门口的中年妇女因肝硬化黄染的脸天差地别。

 

人生而平等,仅是对神明而言;苦难的配比,又哪里论得出公平。悲悯对于此刻的他来说,太过奢侈了,不虚伪应和已经是对她最大的尊重。

 

然而下一秒,一小碗葡萄怼到他眼前,失了水汽的外皮皱缩还不如她那双冷淡的眸子鲜活。

 

“吃么?虽然被我稍微加工了一下。”Nicha的思维如川崖上飞檐走壁的鹿般跳跃,片刻间将低迷抛在脑后。

 

Ren难得给面子,清洁完手拈起一颗准备剥皮,却看见上头依稀有练习缝合的痕迹,扫过碗里个个近乎“炫技”的作品,从容自然地停了手,“看来大家都很喜欢你。”

 

Nicha似没察觉到他的抗拒,“那是自然,前两天Moya奶奶还要我跟她孙儿相亲,我说得我爸亲自把关拒绝了。”

 

“结果你今天就来了。”

 

「我就知道她还有后招。」

 

Ren弯下腰与她平视,在Nicha视角里大片阴影兜头罩下。Ren举起那颗葡萄将淡淡的痕迹冲向她,眸子晶亮嘴角上扬跟熊孩子讨打前一模一样。

 

“有没有人说过你讲冷笑话的水平很差?”

 

Nicha摇摇头,语调四平八稳补了句:“我可太高兴了,只有你听懂我在开玩笑。”

 

 

 

 

 

 

5.

 

Nicha郁气上涌,张嘴半天想不出反驳的点子。

 

「好气,又没发挥好!」

 

Ren松开胳膊走近,伶仃瘦削的手腕上成片红肿从她眼前一晃而过,“看来你在蚊子届也是香饽饽。”说完埋头翻找自己的随身小包。

 

“我猜你人生的前十几年都没见过五星级以下的世界吧,单蚊虫叮咬就够让你苦不堪言了。”

 

好歹长了三岁,Nicha再次瞟了眼他硬的跟石子似的蚊子包,默念自己要大度。

 

Ren对手里充斥着清凉草药气息的药膏感到诧愕,转而凝眸于Nicha,眼珠滴溜溜觑着满是忍痛不舍的模样。天晓得为什么,他没告诉人家走之前Leala有提醒他准备,效果不佳罢了。

 

Ren仔细收好,回赠以让少女们魂牵梦绕、最完美无缺的弧度,“谢谢,Nicha医生真是菩萨心肠。”

 

“再来这套我收回去了!”

 

赠药之恩当舍身相报,自那以后Ren身上像被安了追踪器,Nicha总能精准地让他在不绕路的情况下,兼任她的专属司机或送货员。

 

一桩桩无伤大雅的小忙,让他从野鸟变成被训飞的鸽子。

 

Nicha不会知道Ren也曾设想过,两人逐渐频繁的见面是否暗含某些朦胧的私心,面对Ren的旁敲侧击Nicha恬然表示过:

 

“我选择最迅捷的方式,有什么不对吗?”

 

到头来,反倒显得他庸人自扰。

 

日子过得很快,像村里小孩呜嗷乱叫从东头跑到西边那么快,Nicha没空闲去关心Ren究竟走过多少地方。

 

其实还是关心的吧?

 

她只不过稍稍动了些脑子,根据他先前的频速预测了寻人进程,挑得宜的时候适当联系。

 

毕竟对于从小养尊处优的他们来说,无所事事时的享受孤独,与跌宕奔波时的忍受孤独判若云泥。

 

逃跑的狱友也是会产生革命情谊的!

 

而Nicha能想到加深关系的最好方式,就是与人大方分享自己珍藏的桂花蝉酱。

 

熟不知Ren早在梦里看见Nicha先是对着蘸着桂花蝉酱的生腌大快朵颐,吃完撞见比拇指还大的死蝉被老板剥去外壳碾碎,最后她顶着比酱色还沉重的表情拼命漱口。

 

于是下一次见面时,Ren提着一袋红红绿绿的蜢虫悬在她眼前晃,“尝尝?老板说生吃有甜浆在口中爆开的感觉。”

 

「其实,短暂做个与所有人印象中都不一样的、肆行无忌的Ren Renrawin Aira,感觉还挺不错。」

 

 

 

 

 

6.

 

即使梦中为医学事业献身无数次,Ren从没有像今晚这般如此厌恶一个梦境。

 

“车准备好了吗!他得送到医院!”

 

“来不及了,准备肾上腺素。”

 

梦境里画面混乱压抑,Nicha与另一名医师围在病床前,一个奋力做着胸外按压,一个抓着球囊辅助通气。Nicha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时不时朝Ren视角的方位投来冷静沉着的目光。

 

简陋的病床发出嘎吱嘎吱凄厉的声音,上一次见面还笑容健朗的男人已陷入昏迷,全身骇然抽搐着,插了管的口唇与指尖发绀,隐约身下传来骚臭的味道。

 

“哔————”

 

Ren听见自己体内发出尖锐的警示音,昭示着生命的波动已经变成一条直线。

 

Ren在梦中心想,他知道自己今晚附身在什么上了。

 

在这场世上每一秒都会发生的斗争里,他成为死神的镰刀,宣告了人类的败局。

 

下一刻,Nicha已经换上纯黑的衣服,平静地跟站在诵经的僧侣身后,而他是其手中用于祭奠的木头小花。

 

场景急速变化,嘈杂刺耳的歌舞音乐声中,Nicha缩在饭桌的角落认真扒饭。趁身边的小孩子玩闹,偷偷夹了人家的烤肉到自己碗里,等消灭干净了才跟着给喝高了跳舞的鼓掌叫好。

 

而身为被她啃得一干二净只剩骨头的Ren,深深唾弃她这个欺压孩童的惯犯。

 

善谈热情的Blu叔,往生场面的确应该熙攘喧闹。

 

显然Nicha亦是如此认为的。

 

如豆的灯光下万籁归于寂静,Ren感知到自己被Nicha握在手中,沿着芒果核的边缘划开取出里面的种子。

 

近在咫尺的脸过分专注,让Ren有种错觉,她仿佛想以精密的手术让生命凝肃。

 

执着小刀的手轻轻贴在外皮的薄膜处,啪嗒一声,极细微的,一滴水珠滴在刀身。

 

按道理,附身死物时Ren是不会具有除视觉外的其他五感。偏偏他心知肚明,融于他躯壳上的水珠是温热的,咸涩的。

 

Nicha飞快抹了把脸,轻颤的睫毛留有淡淡湿意,将所有的薄膜剥去,接着用浸湿的纸巾裹好。

 

没等Ren弄清楚她的举动梦境戛然而止,就像有人趁他熟睡舀了捧淤泥塞进他心口,Ren起身推开窗子透气,静立片刻后从桌下找出自己的行李袋不停翻找着。

 

蛀腐的地板随着他弯腰的动作,发出与那梦境中相似的嘎吱嘎吱声。找不到了,那袋芒果干早不知被自己忘在哪里。

 

Ren单手抚着额头对着与Nicha的聊天界面沉思,头像那只蜷在她手中的刺猬黑豆似的眼珠透着机灵,他记得清楚刺猬的名字不伦不类,叫乐伐替尼。

 

犹豫了有整个月相轮转那么长,Ren终究没有输入任何一个字,他躺回被窝强迫自己尽快睡去。

 

「睡吧,明天还要去下一个地方找Gorya。」

 

 

 

 

 

7.

 

按照约定来接Nicha时,Blu叔的葬礼没留下一点痕迹。驱车经过寺庙外,碧空不见袅袅黑烟,那高又直的烟囱,像通往极乐世界的天梯。

 

Nicha已经在门口等他,行李扔在身侧人蹲在那儿正刨土刨得起劲儿。

 

“你在做什么?”

 

Nicha慢慢抬起头,掠过一尘不染的皮鞋、挺括笔直的裤子、还有衬得人颀长俊秀的风衣,无一不是肃穆的黑色。可惜Ren不会有未卜先知的能耐,差点叫她以为对方温柔到特地来送陌生人最后一程。

 

Nicha摊开攥紧的纸包,高高举起给他看,“我准备土培芒果。”

 

“新爱好?”

“Blu叔走了。”

 

两个人几乎同时出声,Ren嘴角的笑容渐渐隐去。他开不了口,说我知道,说我都看到了,他只能任由Nicha自顾自说下去:

 

“爆发性心肌炎,没来的救。”

 

“Blu人爽利,嗓门又大,谁也没想到极低的概率会发生在他身上。”

 

“诱因呢?能查出来吗?”Ren蹲下身,帮她一起把土铲到小花盆里。

 

“没有人会查。”Nicha就着Ren的手将种子埋在正中间,一盆盆摸过还很娇弱的小芽,“他没家人了,Blu叔说如果女儿还在,也就我这么大。”

 

大功告成,Nicha拍干净手扭头看向Ren,不显半分哀容,“有烟么?”

 

Ren不解地瞪大眼,窄薄的藏双眼皮变得醒目许多,“我看上去像吗?”

 

“像啊。”Nicha坚定点点头,“你看上去就像是会爱上学校里的女校霸,为了她偷偷抽烟打耳洞的类型。”

 

嘛,虽然是亲眼看到的,算她作弊好了。

 

Ren无奈叹了口气,怀疑她比自己多活的三年全用来换这张萝莉脸了,“你不用每次见我都讲冷笑话的,心有苦楚哭一场比抽烟发泄有用。”

 

“不不不,你没读过吗?号哭只能痛快于一时,其代价则是进一步刺激和撕裂心中的创伤。”

 

Ren长手长脚的即使缩起来还是一大团,枕着胳膊偏头试图从Nicha的理智中挖掘出零星的强撑。

 

“他同样说过,理性的确是个好东西,这是无可争议的,但理性不过是理性罢了,它只能满足人的理性思维能力。”

 

“有道理。”Nicha像是被说服,点点头突兀问道,“那你带手帕了吗?我要开始嚎一嚎了。”

 

“这我倒是有。”Ren慷慨贡献出自己绣有花体R字的手帕,拍了拍她的后背站起身。

 

你还真是爱借给人手帕啊,Nicha心想。接过时发现他的掌纹杂乱而清晰,老一辈的人说,这样的人往往思虑深沉。

 

Ren体贴地举目远眺青山,既默默陪伴又能回避她涕泗横流的糗样,反倒让Nicha如梦里那般肆无忌惮端视他的面孔。

 

鼻梁高挺、眉眼圆钝、上扬的嘴角与盛满馥郁的酒窝本该是乖巧的组合,然而梦里带着书卷气的英朗少年,仅一年的时间悄然蜕变成如青山般的男人,深秀蔚然、杳渺清虚。

 

Nicha抱膝沉默了会儿,再开口果然如Ren潜意识认为的一样,没听出任何哭腔,“告诉你个实话,前两天我有偷偷掉眼泪的。”

 

“我哭不是因为自己救不了他,光实习从我手中逝去的生命就有不少。只是我会忍不住去想,如果他没有囿于偏远的村子里,如果他能轻而易举得到全面的诊断……”

 

“或许,他本来不用死的。”

 

可惜,谁也没有答案。

 

平芜尽处、明镜苍穹下的莽莽青山低下头,冲她展颜一笑:

 

“等芒果长出来了,分我一盆吧。”

 

 

 

 

 

8.

 

Ren送她到佛丕府区卫生院的当晚,“梦视剧”超前点播直接快进到Ren从法国归来。

 

同样是熟悉的天台,Ren与她熟稔的坏心眼私奔对象如出一辙,可她延滞的脚步暴露了附身对象埋在心中的胆怯和犹疑。

 

“你看起来不一样了,你现在不画画了吗?”

 

“你和Thyme交往得怎么样了?”

 

Nicha按照现实的发展慌忙否认,本尊恨不得在叫Gorya的女孩脸上扣满问号:快进也讲点基本法啊喂!什么时候剧情变成两个大嗓门惺惺相惜了!起因呢!经过呢!转折呢!高潮呢!

 

Ren努努嘴认真思考了几息,“你不用这么紧张,就算你真的跟Thyme交往了,我们也能做朋友,不是吗?”

 

「好一个就算!好一个朋友!霸总和绿茶的融合技巧被他完美拿捏!」

 

Nicha假笑着恨不得给他鼓鼓掌,凭这大半年你来我往的交锋产生的了解,Ren一挑眉必有后招。

 

“或者你想超出朋友的关系也可以,不过是偷偷交往,不让Thyme知道……仅此而已。”

 

Ren向她靠近两步,Nicha敏锐发现他身上的味道变了,若有似无的烟草苦味沁染了法国低调的骚包气质。

 

“我开玩笑的,难道刚才你当真了?”

 

「滚呐!!!没想到你曾是这样的Ren!!!」

 

Nicha大概要比当事人更无措,她果然没有编剧的天赋,现在的小年轻说话怎么跟酒桌上大谈黄色笑话的大叔一个调调,调戏完人说句开玩笑打发了。

 

Nicha难得与女孩心灵相通,几乎是落荒而逃。还没走到门口,Ren的声音从背后猝尔响起,不复刚才惺惺作态的傥荡腔调:

 

“有些东西,失而复得才意识到它有多重要。”

 

Nicha跟着Gorya的视角回头,一半掩匿于阴影里的面容猝不及防地和雨夜下固执想学会抽烟的少年重合,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我回来的还不算迟吧?”

 

画面一转已是深夜,Ren正与Gorya遥遥相望,背后Mira的灯牌流光溢彩给他的眸子画上漂亮的光晕。他在等她走向自己,他坚信她一定会走向自己。

 

能被选为“梦视剧”女主角,又拥有惊世大嗓门的女孩,必然不会是怯懦之人。Gorya直白地问起他在法国的经历,却被他半真半假敷衍过去。

 

灯牌上的Mira骤然消失,Nicha借由Gorya的身体,眼睁睁看着温煦平静的伪装归于黯淡,Ren眼皮耸拉微微遮住瞳孔,连颓废都显得隐忍。

 

仿佛多看一眼就会被女孩察觉端倪,Ren单膝跪地替她整理鞋带,你的一切都如往常一样吗?”

 

“但我不一样了。”

 

今晚Nicha能够断定,她的梦境之神是个混球。

 

探知到她心情不佳后,立马替自己选择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有机会多给他讲几个冷笑话吧,就当做是冲视频VIP了。」

 

 

 

 

 

9.

 

“医生,我爸爸他的腿怎么样?”Gorya扶着间歇呻吟的男人焦急问道。

 

“检查过了没有骨折或韧带断裂的迹象,不过还是比较严重,先去交钱你父亲留在这里我给他简单处理一下。”Nicha笔尖唰唰写好医嘱,努力用专业性压下飙升的心跳。

 

区卫生院人手短缺,恨不得把一个掰成八瓣儿使。很多人缺乏医疗常识,无论大病小痛一股脑儿往急诊拥,以至于她这个短期帮忙的二话不说被分到了急诊室。

 

也算是老天赏脸,让她恰好在病人不多的这天接诊了务农采摘摔倒的Gorya父亲。

 

待Gorya松了口气出门交钱,Nicha端着公事公办的脸让Gorya父亲稍等片刻自己去准备工具,火速跑到取药处偷拍下Gorya侧脸,再溜回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处理完患处,Nicha细心在药盒上写好处方,“如果半个月后仍没有好转迹象,记得来医院复查。”连带着与医嘱推给Gorya的,还有一张制作粗糙的表格。

 

“地址登记一下,为了方便我们医院回访。你知道的,各个村县看病不便容易耽误病情。”Nicha面不改色地撒谎,她莫名自信被她上身无数次的女孩很好骗。

 

Gorya果真不疑有他,提笔留下了自己的地址与联系方式。

 

中午不是她值班,确认两个人搀扶着走远后Nicha将照片发送,掸着她临时编纂的“回访登记表格”愉悦地拨通了电话:

 

“喂……Ren,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呢,你看一眼我发给你的照片就知道是什么。坏消息是……你准备好签订不平等条约来换取确切地址了吗?”

 

 

 

 

 

10.

 

“怎么回事?你不是回曼谷摇人了吗!”

 

Nicha吃力地举着伞往Ren那面倾斜,30多厘米的巨大差距害她拼命踮着脚。

 

Nicha在急诊忙得脚不沾地,等轮到她休息吃饭时,Ren那条在卫生院门口小巷里等她的短信已经躺到快休眠。

 

得到他仍在等的回复,她囫囵个把午饭塞了满嘴就冲出去,刚拐进小巷就看见倒霉孩子靠在车边,仰头淋雨淋得很享受。

 

「有车不躲雨,车钥匙掉下水道啦?」

 

雨不大但下得很密,Ren身上棕色的皮夹克洇出水渍,里面薄荷绿衬衫也被浇湿,薄透地贴在胸口隐隐漏出肤色,看上去可怜巴巴,“是回去了,然后狠狠揍了好兄弟一拳。”

 

Nicha实施了单手高举下腰的高难度动作,差点身先士卒抽了筋,不爽之下语气硬邦邦的:“指骨处没破皮,证明你没你自己想象的力气那么大。”

 

Ren倒也不反驳,垂眸看着Nicha像平衡失败的鸭子似的踮脚想为他挡雨,噗嗤一声笑出来,“我才发现,你有两个发旋儿,怪不得说你聪明。”

 

但Nicha不吃他这套,撇嘴忿忿吐槽道:“那请让我这个聪明人猜猜你今天抽什么疯!干嘛,为痛揍挚友感到悔恨,躲进雨里不想让别人看见眼泪流下?”

 

接着立马啧啧两声反驳了自己,“你还不如去墙根倒立,让眼泪干脆不会流下来。”

 

Ren抱着胳膊顺话题接下去,闲适的不像只落汤鸡:“身为医生不应该尊重科学吗?”

 

“尊重科学的话我会告诉你,倒立只会让你吃鼻涕。”说完Nicha嫌恶地抖三抖,哪有半点世家小姐的文雅。

 

 

 

 

 

11.

 

实话说他刚才过于出神压根没注意到自己在淋雨,难以与旁人言说的近乡情怯被Nicha的诡异脑补冲刷掉不少。

 

Nicha本想催促Ren快点回车里,她胳膊撑伞撑得发酸,结果Ren突然讲述起她梦里缺失的剧集,一时间她生怕贸然打断,他就失去了剧透的欲望。

 

关于玩具小熊、关于雨夜打架、关于联手演戏……Nicha逐渐拼凑出一个错过即失去的故事。

 

或许是她的神情过于沉浸其中,Ren半嘲弄半疑惑地问道,“你难道没从你母亲那儿听说吗?Parama集团继承人与平民灰姑娘的爱恨情仇。”

 

「不,我压根没梦到那个蛮横小卷毛是男二。」

 

“你对我母亲的闲情逸致误解很大啊。”

 

Ren轻描淡写避开嚼长辈舌根的罪名,“Thyme昨天还在我耳边小声说,Gorya就交给我了,让我一定要给她幸福……”

 

Ren低下头水珠甩了她一脸,微垂的眼眸里盈满了诚恳与倔强,“所以,我揍得真的很用力了。”

 

“是是是。”Nicha用哄人吃药的口吻敷衍。

 

“我听懂了,你来找我是为了尽情抽风淋雨后以最快速度就医。好歹从513000平方公里缩小到21公里的距离,你有很大希望弯道超车,可不能被外界因素耽误。”

 

「弯道超车啊……」

 

Ren眼波流转,笑意蔓延开来,接过伞微微躬身举到对她来说适宜的高度,“你能坦率地承认是在担心我生病吗?”

 

Nicha闻言往后跳了一大步,惊恐地捂住胸口,“你不要这么肉麻!今天已经跟我说太多了!我怕你等会儿杀人灭口!”

 

“什么跟什么啊。”Ren喃喃笑叹,一把将人拉回伞下并朝她倾斜,“我的确对Thyme说过,如果他再走错路,我不会退让了。”

 

“恭喜你没猜错,我淋雨是想要清醒点,好决定要不要干点坏事。”Ren佯装无辜冲她飞快眨眼。

 

“看来你要换一辆四个座的车了。”Nicha仰起脸,目光灼灼与他对视。

 

大概唯有Ren知晓,小小的、如太阳花般纤细娇嫩的女人,不仅有跟六七台手术的体力,更有不容置喙的气魄。

 

“我也想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让你输得一败涂地。”

 

来佛丕府的路上他一直坚信,特意绕来找她是正确的,“我就知道,只有你能给我别出心裁的答案。”

 

因为她与他一样,主动让自己沦落到狼狈不堪的下场。

 

 

 

 

 

12.

 

Ren Renrawin Aira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把她丢在村里某个用农家乐哄骗冤大头来玩的民宿后,放言两天内必把人带回曼谷的男人到了第二天晚上仍不见踪影,只是发讯息通知她先把行李收拾好。

 

晚饭吃撑了的Nicha消食散步到已经歇业的集市时,自然没料到能恰巧撞见对方的深情告白:

 

“如果你有我在,你的一切都会变好。”

 

“但你做什么事情前,想的太少了。”

 

“我想了啊。”

 

“我想了很多呢。”

 

Nicha仗着不显眼,身体比脑子先一步运转迅速猫在桥下。等等等等等等!说好的带人回曼谷他不会把自己赔进去吧!那谁送她回家!

 

Nicha蹑手蹑脚躲在桥下暗处,顾不得腐烂的水果气息侧耳偷听着,“最近的卫生院,离这里有21公里。公路的那边有块空地,我刚好认识地皮的主人,如果我们开个小诊所应该很吃香……”

 

“我脑子里已经有画面了,要怎么在这里生活,要怎么建立一个幸福的家……跟你一起。”

 

“梦视剧”迈入现实直播大结局,Nicha却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着他从未展露过的温声细语。

 

她隐约知道,她所认识的Ren并不是真正的他。他风趣体贴的表象要比冷漠疏离更坚决地把人隔离在外,宛如一座巧克力工厂明晃晃竖起高墙,若有热源靠近又会轻而易举融化。

 

可是,当巧克力融化,人们往往会嫌脏手,不愿意再吃了。

 

“你不用做什么,你只需要把我加进你的生活,我会让你感到幸福。”

 

“可以吗?”最后三个字吐出哭腔尽显,卑微中又带着飞蛾扑向光亮的决绝。

 

爱情本质上不过是人体脑部源源不断分泌出的苯乙胺、多巴胺,却能让人心甘情愿克制本性,实在是奇妙又不讲道理。

 

可惜她不懂,Nicha心想。

 

其实她有过朋友的,只是她并不擅长主动与人产生联结。每次更换环境分道扬镳后无一不是渐行渐远,久而久之她再也找不到下意识分享喜怒哀乐的人,最后被操心的父母讹传成性格有问题。

 

Ren Renrawin Aira是她的第一次尝试,因为气场过于相似。

 

相对应的,她会对“梦视剧”抓心挠肝,却难以同样为某些词融化成甜腻的巧克力液。比如长长久久,比如共度余生。

 

她好像生来缺失了一部分,需要用别人的故事来补全。

 

“一切太完美了,像梦一样。”Nicha抱膝坐下循着Gorya的话抬头,成串的彩灯炫目,却如何都触之不及。

 

Ren Renrawin Aira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她本以为所谓的干坏事好歹是诸如强吻之流。

 

结果他能对这个朴拙的女孩想到的坏事,仅仅是让自己不留遗憾。

 

小熊玩偶面前,两个人被端端正正摆在天平两侧。而泣不成声的Gorya,是唯一的裁决者。

 

“但你的梦,它……没有我在里面可以吗?”

 

原来青山的肩头不仅挑着清风明月,还有爱而不得的酸涩。

 

「免费看了人家许久的隐私,是不是该回报一些呢?」

 


【作者碎碎念】

文末那句化用于《恋途未卜》某个剪辑文案,我找了许久也不知其他来源,特此标注一下。

文中涉及医学相关知识我虽然有做过功课,但难免不够准确,多担待担待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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